菜本菜

馥伊【欲望之神同人】

她自忆海深渊而生,亦是所有最初的纯洁。”


(一)

日影转幻,梦色撩人。

行走在其间宛如迷路旅人的我,抬眼见到的,是无穷无尽的玫瑰花瓣寻追晚风,于寂静庭院中踮起脚尖、旋身作舞。

而她身犹如神明,居高临下,却又是那么温柔地笑着弯腰亲吻我唇。完成了我的愿望。

 

(二)

我喜欢馥姐姐。

喜欢像明媚阳光下的白月季一样好看、如北地柔软的雪一般冰冷而温柔的她。删去赘余的文字,则只是因为是“她”而喜欢。

 

很小的时候,母亲就发现,我是个不讨喜的孩子:他人畏惧的蛇虫,是我喜爱的玩伴;他人珍视之可爱,我却引为末流。常于沸腾人群中,冷漠得出戏;长了年纪,竟又爱看戏。

因那些吵闹和争执总是令人不屑,有时却也有趣又好笑。

而我总是不觉得,我有什么不对。但我知道,我绝不是一个母亲希望得到的孩子。这或许是她在离婚的时候没有让我和她一块儿走的原因之一。

我隐约听说,母亲后来找了个伴儿,其余便什么也不知了;父亲则是娶了个漂亮的女人,婚后有了一儿一女。我在这个家里的存在感随时移而愈低起来。

他们对我倒没有亏待,只是淡淡的。这便很好。我也不必与他们有过多令人厌烦的交际。

父母亲是在我五岁的时候离婚的。而后我随父搬到了信鸽近海的一个城市。

我其实并不是很喜欢这里,但说起来,也没有特别向往的地方。在信鸽住久了,也就习惯了。而与父亲的房子隔条街就是海岸,我有时愿意去。

——我便是在这儿遇上馥姐姐的。

 

(三)

时值傍晚,海岸上的人影略多了起来。我远远地,便见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,被几个人围成的松散的圈子所包围着。因我本来就是想往那儿走的,便边走边留心了一眼。

行至近前我发现,这是一个潮湿的、人鱼似的曲腿坐在地上的貌美女子。

她长发微卷,若如今不是湿的,许也是很好看的;略长的眼尾微微上挑,而那一双红色的眼瞳瑰丽异常,即使在信鸽这种地方亦不常见;简洁单薄的白色长裙是近无袖的设计,在十月份的冷风中显得如此不合时宜;更别说她整个人似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模样,裙子便因此紧贴在身上。——有种俗气的暧昧。

可她神情懵懂,视旁人的目光于无物;现下抬起头看着我,一副可哀可怜的讨人喜欢的样子。

一瞬间,我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快了几分。

 

旁边有人问她:“你怎么了?你家在哪儿?需要我们帮忙送你回去吗?”而她像是听不懂一样,有些疑惑和无措。

一个年轻女孩解下围巾披在她身上,又有一个男人脱了自己的大衣递过去。那对统共不过一米长、不细看也看不大出来的骨翼便也被遮住了。过了好一会儿,她才后知后觉地、看着不知道哪儿,轻声说了句“谢谢”。

围观群众开始商量着把她送到警局去。而我无意再关心,转身走到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。

待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后,我又吹了半刻晚风,便回去了。

 

(四)

我在假日六点的清晨于海边再次见到她。

彼时她穿着半袖的白裙,面朝大海。裙发随海风扬起。

在我离她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,她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,转身看着我。

她说:“我认得你。”

我说:“何时认识?”

她忽然笑了。那是一种不放肆的轻柔的笑,仿佛没有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事情,但总算比较有趣。

她说:“那天我被海水冲到岸上,浑身湿透。你在围观的人群中。”

“哦。”我说。

我看着她,才注意到她头上生有两只纯白透明的小角,十厘米左右的样子。那天大约是隐没在黑暗里了,今日便在日光下折射出漂亮的色彩。

而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。她的骨翼似乎比之前更大了一些。

 

她说她叫馥伊,馥郁的馥,伊始的伊。

“也是伊甸园的‘伊’。”她微微歪头,嘴角带着一丝笑意。

我应了一声,却没有要告诉她我的名字的意思。她似乎也不感兴趣,没有追问。

而是问:“你也看到了吧,那两个小孩。”

一个呼哧呼哧的,追着另一个边跑边笑边尖声叫喊的,一共两个小孩。

是的,我看到了。

——吵得不行。

她转头看了我,又接着说:“你知道吗,被追的那个孩子,觉得快乐又刺激。他想要的,便是这样被追逐、同时又追逐不到他的快乐,是非常简单的愿望。另一个孩子却一点也不快乐。他跑得慢,所以不喜欢这种游戏。但是他的父母想要讨好那个孩子的父母,一定要他去陪着他玩。而他想要的东西也很简单呢,——他希望那个孩子摔一跤。”

馥伊说着,便将右手手心朝上、伸了出去。像是手里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,要递给半米远的另一个人,轻柔的笑容像是一张面具嵌在了她的脸上。与此同时,那个被追着的孩子骤然停止了尖利的笑声,摔在地上,而后爆发出一阵哭叫。周围几个原先乐呵呵地看着的大人便跑了上去。

“你觉得欲望是什么呢?”馥伊问我。

“我没有任何想要的东西,所以不能理解他们的渴求。——一开始,我是很迷惑的。迷惑于所有人都有想要得到的东西。而他们在得到之后,往往又会有更多想要的,如壑难平。

“可渐渐的,我便觉得有趣了。爱情、美丽、财富、地位,这些于我都是没有意义的。但我喜欢看着他们为了自己的欲望而痴迷、而狼狈不堪的模样。”馥伊轻轻笑了,“这样看来,我也是有欲望的了。”

我仔细地望着她的脸,想说“我也是”,用激动的、高昂的、甚至是颤抖的语气。可我并没能说出来。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略激烈地跳动,使胸脯微微起伏。

馥伊偏冷的手抚上了我的脸,我打了个激灵,却觉得温暖、不舍避开。她笑:“我知道,你也是。”

 

(五)

我总来海边了。

有时第二天要上学,还是会待到十一点。父亲骂了几回,便罢了。我轻手轻脚地回去,也没碍着他们什么。

而馥伊的骨翼生得更大了。她便会在无人的时候,抱我在怀里,用那对巨大的骨翼飞到海上去。

她让我往下看,我便看了。于是,我看到了海面上倒映着的许许多多生灵的影子。他们在其中挣扎、陶醉、争夺、肆意、痛苦……

欲望、美与不幸,宛如起伏的山脉。而这一切使我偶尔会生出错觉,以为我是她共邀漫步于山间的幸运旅人。

 

我从前并不知道海对岸有什么,但总以为一定会有些什么。可馥伊抱着我飞了许久,也没到岸。馥伊说,这片海是无岸可靠的。远一些的地方有座大点的岛屿,可再过去,便无穷尽了。

她说,她便是从这无穷尽的海里来的。

“这片海只是一个象征,我来的地方,你们轻易去不了。它被称做‘记忆之海’——俗气的名字——我呢,便自那海底的深渊而生。”

我便问她:“馥伊,那你是什么人呢?”

馥伊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,那双深而冷冽的眼睛随之半眯了起来,使她更可爱而少了几分攻击性。而好像不管她什么样子,都使我很喜欢似的。

我听着她说:“我诞生于欲望,而我踏足之处,欲望亦滋生更甚。常人视我作神明,抑或是恶魔。可我觉得我什么也不是。”

“我就是欲望本身。”她说,“或许如此。”

 

(六)

馥伊的嘴唇,红润微暗而饱满欲滴。她有时使我想起玫瑰。

我便送了她一朵从花店买来的红玫瑰。

她收下了,并说:“其实,我并不是很喜欢这种东西。”

我问:“那你喜欢什么?”

她说:“没什么喜欢的。”

我看着那对骨翼,和她白裙子上似尸骨的刺绣,问她:“你喜欢骨头,或是骷髅吗?”

她笑着说:“的确。去除皮肉装饰的骷髅最可爱不过。所有人在我眼中都是这样的。”

我看着她的笑颜,少有的觉得冷。

 

(七)

馥伊开始常常不在海边。我见到她的次数少了,但有时,也能在海边以外的地方见到她,只是不大说话。

她好像很忙。有次我便问她,她最近在干什么。

她手里拿着一把很高的镰刀——最近她总是拿着它,而表情冷得像刀刃。她说:“我的镰刀上总是要有鲜血的。”

 

后来她遇上了一些麻烦,我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拼凑了大概。

我总还是喜欢她的。从一开始,到如今。

其实按理,不需要我她也不会有什么事情——她是欲望本身,近乎永恒。纵是平素有伤,也恢复极快。短暂的封印不能伤她什么。

但我总是不忍心。

 

这天我去找她。

看见她略显慵懒地站在海边。闻声转过来看我。如从前无数次。

透明的长角、巨大的骨翼、尖锐的镰刀、沾血的连帽披风——这一切是一些人眼中恶魔的标志。而我看着她,不错眼。

她眉目冷艳,红瞳摄人,身上那袭洁白而略繁复的长裙使我有了婚礼的错觉。

我走近,向她说:“我想要你一个吻。”

她嘴角挂着一贯的轻笑,看着嘲讽又温柔。

我闭上眼睛。然后眼泪随着那个吻而落下。

逐渐加剧的痛苦让我几乎睁不开眼。所见如梦如幻,我恍然亦分不清真假了。

 

(八)

馥伊的角碎了。

碎玻璃似的躺在手心。无端使她想起教堂——那也是个她爱去的地方,却也不是她喜欢的地方。

她神色冷如既往,看着海面,把手背去身后。

片刻后,一对新的角又长出来了,比从前更多一分血色。

而在馥伊身侧,阴绿古树枝叶随风如巨扇摇簌,飞花似舞。

天色昏暗。

 

(九)心声

旁人看似欲避我不及。由我延伸去的欲望的藤蔓,却将所有卑微者欲求的鲜血流淌来——我总是爱看到这些。

人类所有的情感于我无所遁形而不值一提。渺小少女所拥有的痴迷亦不鲜见。

我视她为寻常,而她视我为她唯一极度渴求的欲望。

我是卑微事物奉为的神明与厌憎的恶魔——守护美,守护爱,守护深渊的毒蛇与黑暗,守护一切真实的欲求及其所产生之物。——而她却要为我、和她自己哭泣。

直至最后,将鲜血由我镰刀滴落。

但她说她完成了自己的愿望,她想要永远陪在我身边。

 

无疑是很蠢的愿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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